语文老师的女儿

□张 琳

字数:1505 2024-08-21 版名:成长
  我是语文老师的女儿,历史老师。研究生毕业以后选择了和我妈妈一样的职业:光荣又平凡的人民教师。唯一不同的是,我妈妈教小学语文,我教高中历史。
  小时候,我非常不喜欢有一个教师妈妈。
  我的教师妈妈十分强势。教师,在学校里除了承担传道、授业、解惑的教学任务之余,也要为人师表,明理树人。作为班主任更要承担管理者的角色,给学生立规矩,建立良好的班级秩序。所以我的妈妈雷厉风行有余,温柔小意稍逊。
  我的教师妈妈十分忙碌。不要看她对我学习这样上心,在我最需要妈妈陪伴的小小女孩阶段,因为做了学校班主任,严重缺席了我的成长。青年教师本就是学校骨干力量,排课极多,做了班主任以后时间缩成一枚胶囊大小。妈妈把这枚胶囊扔进水杯里,工作、生活、家庭都要来分一杯羹,我的妈妈每天像陀螺一样穿梭在家、外婆家、学校。
  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:教师的工作,并不只是学校里那八个小时。写教案、做课件、批改作业,尤其班主任的各项工作好多都是要用课后自己的时间完成的。
  长大后,我成了你。我妈妈常说,在她的影响下我才成为了历史老师。这句话对,也不全对。其实,从小到大她对我滔滔不绝如黄河奔流般灌输的,希望我以后成为老师的意愿只占我个人职业规划的一小部分,小到可以忽略不计。真正支撑我成为历史老师的,是我对这个专业的热爱,这热爱的源头洇染书香。
  语文老师的女儿,最不缺的就是课外读物。我家里书籍报刊极多,书架上既有天文地理、文学艺术的皇皇巨著,也有配着笔触鲜艳的图画、浑圆可爱的拼音的童书。我妈妈坚信开卷有益,不管我读多少,读什么题材的书,她都不刻意引导,而是随我心意任我挑选。以至于我胃口又大又刁钻,小学低年级阶段已经开始抱着本字典看《红楼梦》了。家里订了几样报刊,我妈妈就帮我把每一期报纸上连载的红楼诗词评析、金陵十二钗解读做成剪报,让我结合着这些去更深入地品读红楼。这些对小学生来说略微奢侈的古典名著,我在妈妈的鼓励下大胆地阅读,不懂就问。
  也是小时候在古典文学中的浸润,让我在选择专业的时候选择了历史学专业,又在读研时期专门跟着导师学习中国古代史。别人觉得枯燥的史学理论、诘屈聱牙的古籍文法,于我看来厚重古朴,乐在其中。
  他们那一代教师,笃信“严师出高徒”,对待学生颇为严厉。我妈妈说学生是小树,不修不直。我说疾言厉色治标不治本,管理学生要学习法家“法术势”相结合,既要有教师威信又要讲究方式方法。在管理学生方面,我妈妈这样的老教师经验丰富,她常常对我说,你要时时批评学生,这样学生也会感受到你对他的重视。我反驳说妈妈早已脱离一线教学岗位,如今的学生群体都有自己的想法,00后和10后更加重视个人感受,崇尚自由平等,时时批评往往适得其反……
  虽然有争论,但我知道妈妈说的话很多都是很有道理的。比如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她对我说,教学好固然可贵,但有一颗对学生负责的师心才是顶顶重要的。当老师和别的工作不同,百年树人,工作成果不会立竿见影,但是绝对不可以对孩子敷衍,对孩子敷衍也是对自己敷衍;当我被班里的“刺头”学生顶撞,陷入深深的职业怀疑中时,是妈妈在鼓励我。她说,学生再大也是学生,老师再小也是老师,学生对老师的情绪爆发,有时候就像是孩子对父母的撒娇一般。从此我学着把自己代入一个长辈的角色,学生再有一些小打小闹,我也不会陷入到个人的情绪迷宫中,而是把重点放在理性解决问题上。
  我的妈妈,像小时候教我吃饭穿衣一样,用她三十多年的教学经验和真挚而充沛的职业感情,言传身教,手把手培养我成为一名合格的教师。这也是母与女,60后与90后教师之间一种珍贵的传承吧。我热爱着我的历史学科,热爱着我的教师职业,像我妈妈多年以来那样的热爱,也会像妈妈一样,为此奉献自己闪闪发光的爱与能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