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诗经》中走来的荇菜花

□华昌萍

字数:1451 2024-08-21 版名:文苑
  “听说邛海的荇菜花这几天开得很美,明早看花去。”朋友相约。“真是心有灵犀,正想约你呢。”我满心欢喜。夏日清晨,我们漫步在月城邛海边,欣赏湖里那一片片迷人的荇菜花。这从诗经里走来的花儿,仿佛一位穿越千年的佳人衣袂飘飘,诠释诗中那份纯净与美好。让人不由得想起《诗经·周南·关雎》——参差荇菜,左右流之。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。
  夏日炎炎,青山环抱中的邛海以它独有的清凉,拥抱着一方净土。我们乘坐的木船在平静的湖面划过一道长长的水痕,慢慢靠近开得热热闹闹的那一片荇菜花海。蓝天如洗,白云悠悠,绿叶轻拂,碧波荡漾。“嫩黄一点荇花闲”,荇菜花在这天地间悠然自得地生长,展现出千姿百态的韵味。荇菜的花茎出水二三寸,亭亭玉立,明丽可人。有的含苞待放,一半藏叶间,一半藏水里,犹抱琵琶半遮面;有的半开半合,欲说还休,娇美可人,惹人爱怜;还有的完全盛开,五片小巧的花瓣边缘披着短丝,花瓣中浮雕出一颗星星,好似花的眼睛在向我们眨呀眨。花儿洋溢着灿烂的笑颜,似要与盛夏来一场热恋。
  清风徐来,我们仿佛步入了一个从《诗经》中幻化出的梦境。一朵朵荇菜花,如同娉婷的仙子,身着金黄的霓裳,在湖面上轻盈起舞,每一次起伏,每一次摇曳,都让人想起几千年前摇着小船行云流水采摘荇菜的女子。女子的美让岸边看她的人沉醉。于是反复吟唱着“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。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。悠哉悠哉,辗转反侧”。此刻,清风似乎在演奏着远古的琴音,为这一池轻舞的荇菜花演奏夏日的恋曲。那抹不染尘埃的黄,温柔了我们的眼眸。
  “快看!”顺着朋友所指的方向看去,在这片金色的海洋中,有野鸭在嬉戏,有白鹭悠然地散步,更有难得一见的“凌波仙子”——水雉。它们成双成对地出现在荇菜花中,羽衣飘飘,或低飞掠过水面,或凌波微步于花丛间,或在湖面上翩翩起舞,宛如缠绵的恋人在花海中徜徉,背部那抹金黄如同一朵荇菜花,云影、鸟影与花影相映成趣,温馨又浪漫。好一幅“半亩清池藻荇香,一双鸂鶒竞悠扬”的动人画卷!
  朋友告诉我,荇菜是药食两用的野菜。明代《救荒本草》中称其为荇丝菜、金莲儿、藕蔬菜,中医文献《野菜谱》中称其为靥子菜。荇菜的茎、叶柔嫩多汁、富含营养,食之清香爽口,是上好的食材。明代梵琦禅师就曾在诗中咏颂:“新摘莲花堪酿酒,旧闻荇菜可为齑。”齑,指将菜切碎,用盐和酱料凉拌。明代文人陈继儒言:“吾乡荇菜,烂煮之,其味如蜜,名曰荇酥,郡志不载,遂为渔人野夫所食。”《唐本草》中记载其“主消渴,去热淋,利小便”。《开宝本草》中记载其捣汁服之,可以疗寒热。《本草品汇精要》中记载其“主诸淋”。《本草纲目》记载了它的外治法,即捣敷用于祛肿毒,可治火丹游肿。《医林纂要》记载其具有除烦、解热、消痰、行水四种功效。难怪人们如此喜爱荇菜。
  我说:“荇菜之美,更在其意。”如《诗经》所云,荇菜不仅是自然之美的象征,更承载着古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。古语有云:“荇菜所居,清水缭绕;污秽之地,荇菜无痕。”荇菜又被称为水荷叶,对生长环境比较挑剔,喜欢生长在水质清洁的地方,被视为“环保使者”。它是水质的忠实测试员,也是水的净化员,默默守护着一方清波。长在秀水中的荇菜,既像在水一方的温婉淑女,又像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。荇菜让我们在欣赏美景的同时,也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智慧与力量。
  “林花著雨胭脂湿,水荇牵风翠带长。”一场夏雨后,荇菜花在点点水珠的映衬下更加楚楚动人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似乎在告诉我们,无论外界如何喧嚣,只要心中有爱,前行有方向,不断努力,就能在这纷扰的世界中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,让生命如夏花般绚烂。